- 作為政治系大四生,在三年多的政治學教育中,筆者已多次在課堂上與各教授及同學相談何謂政治、何謂正義,甚至討論何謂平等、何謂自由,然而在未能如實認識人的處境之前討論價值,便如同人在洞穴中看見火光陰影便以為認識了真實,在這樣處境之下的所有討論便如同閉門造車。故而,在全球化時代中閱讀韋伯《政治作為一種志業》,筆者認為首先須釐清的問題應為—在當今現實中,以政治作為一種志業是否又如何可能?
- 筆者認為,在討論「政治作為一種志業」是否可能的問題之前,必須先認識該前提,即全球化時代中「政治」是否可能。在韋伯的論述下,政治發生在終極世界觀的衝突之中,而在各種世界觀之間,最終只有選擇可言。由其所述,政治離不開善惡的沙場,該場域提供戰士們為該選擇而奮戰,戰爭倖存者得以其好惡煽動他人,並試圖在國家發揮其影響力。
- 然而,全球化時代開展後,價值戰場的條件已然變更。首先,時/空壓縮後,具有流動性的在外地主,其權力與義務得以無條件的分離,而固守一地者則被拋棄,如此的分裂隔離使政治所需的「公共」(The public) 場域遭消彌,交流、理解的可能大幅降低,平行時空的距離則日益擴大。此外,全球化之後,人已被依流動能力的不同與消費能力的差異,劃分為全球人與地方人,亦或是旅遊者與流浪者,新階層化的社會所帶來的差異形成了兩極化的文化/心理,該分裂的產生使眾人的共同性更加斷裂,不同的感觀與世界觀缺乏交集的可能。最後,在空間的單一性中,公民的距離可使難題迎面而解,使選擇毫無必要,善惡無可能,消費者社會最終將取代公共社會。
- 若當今的環境條件已與韋伯所提出的政治場域相去甚遠,政治是否可能?筆者以為,當全球化所帶來的轉變已消弭了政治場域所需具備的必要條件,政治難以可能,因無交流的空間,亦無理解的可能,眾生喧嘩在全球化時代下將淪為無意義的吵雜。於此以全球化的催化劑—網路為例,因其普及性及便利性,網路平台常被看作是不同言論的交集場合,然而若進一步探究其是否具有「公共性」及「價值交流」的可能,則可知無法面對面交談的網路平台並未能予人真正感知、理解和認識另一性的機會。此外,網路即時、匿名、片段的討論模式更使得人的思考能力急速下滑,而廣大無界的網路空間,也因納入了來自各異階級、文化、背景的人,而變得難以有共同的討論基礎,相反地,更可能因分裂的差異與不同的感知程度而使得各異價值相去更遠,進而在網路世界中築起高牆,阻攔公共、隔絕交流。
- 若政治在全球時代難以有進行的可能,我們又該如何面對以政治作為一種志業在當代的窘迫困境呢?韋伯在論及政治作為一種志業所應具備的特質之時,也同時體現了該項志業的艱難。韋伯認為,或又該說是期待,政治是一種「併施熱情和判斷力,去出勁而緩慢地穿透硬木板的工作」,並要能兼顧心志倫理與責任倫理的矛盾,及承受與善惡因果矛盾的結果而能屹立不潰。這項論述雖如期許,卻不全然屬於對政治應然的盼望,其強調了以政治作為志業者在面對政治時應保有的現實意識與成熟,而筆者認為,若將韋伯所論及的此些條件置於全球化時代,嘗試使「以政治作為志業」成為可能,便不得不先使政治成為可能,亦即對眼前既定的生活方式提出質疑,並要能選擇或創造「善」,以之開啟政治的戰場。筆者以為,唯有該項前提—終極世界觀的衝突出現,政治才有施展的可能,而以政治作為志業者也方能有併使熱情、責任與判斷力的標的。
2018年4月8日 星期日
寫給系主任的一封信:在全球化年代讀韋伯『政治作為一項志業』之心得分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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